小小的生活碎片【75】
手指骨折本来是小手术，但是我还是有点怕。
我没想到要还要家属签字，在走廊犹豫了几分钟，最终把手机装进口袋里，重新找了医生。
“可不可以自己签？”
我试探的问了一下医生
医生看着电脑，随便地回我：“家长呢？”
“我……我妈妈……工作比较忙……”
医生瞄了我一眼，“再忙签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吗？”
“那不做手术会怎么样”
“什么？”，医生颇为惊讶，“你是不要你的手了吗？”
过了一会儿，我又磕磕绊绊地说：“她们不在北京……”
似乎是看出我在撒谎，医生随手把单子递给我：“自己签，还要签一份免责声明书”
“先说好，这个的意思是，手术出现任何意外，任何任何意外包括后遗症，都是你自己承担责任，说夸张点，你以后残了，我们也不负责，当然这是我说的难听了，正常这个手术是很简单的小手术，我的建议还是请你家长过来签一下，但看你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？”
“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我来签吧”
在手心打了麻药，那么粗的一个针管扎了进去，我整个人都一抖。
我没想到最疼的不是手术过程，而是打的这个麻药，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医生安慰着我：“放松点，没事儿啊，很快就好了”
“好的”，我点点头
我听到了电钻在凿我骨头的声音，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我把眼睛闭上，另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床单。
后面又在我手指上钉了两个钢钉，我克制不住的抖着身体问：“这个好吓人，真的要这么夸张吗？”
我有些害怕了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签了免责声明，思维飞跃到我以后万一残疾了怎么办，妈妈如果知道我今天擅作主张会不会很生气……
“你看，这么胆小还敢自己签”，医生似乎是无奈，“别怕，钢钉明天摘，然后上固定器，你的手养一个月就基本恢复了”
“谢谢医生”
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当天晚上我留在了医院打点滴，我两个手都不能动了，就那么躺在床上发呆。
周洋提着排骨汤就过来了。
“你个不省心的！”，她坐在我旁边把餐盒打开，“干嘛非要瞒着？又不是你的错”
她伸手就把我口罩摘了，“哎呀你看看你，还戴着口罩，摘了吧啊，就我一个人，别人也看不到”
她盛了一勺汤，送到我嘴边，“来，张嘴，小祖宗”
我偏过头，“没胃口”
“没胃口也得吃，我妈特意熬的，好歹吃点儿”
“来，张嘴，吃啥补啥”
“为什么不和你妈妈讲啊”，她又给我夹了块排骨
“讲了有什么用”，我叹气，“无非是非常心疼我，要么就是觉得我也有错，让我以后收敛言行举止，不要惹是生非”
“或者，更难过一点，就是罚我抄写，正好右手不是没事嘛”
“你咋能把你妈想成这样啊！！”
她惊呼，“哪有妈妈不心疼女儿的，你可别跟我讲你妈苛待你了，你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”
我苦笑，“娇生惯养确实是，可从来都是严苛的娇生惯养”
我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流了出来，我仰头看着前方出了神。
她喂我的动作顿了顿，腾出一只手帮我擦了眼泪，“我的小小啊，你……哎呀行了行啦，爱讲不讲，你不想讲算了”
“可讲了又有什么用呢”，我自顾自的说话，“她们是公众人物，摄像头的聚光灯始终照向她们，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……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，必须要做好，必须要体面，要努力，要德才兼备，要对别人宽容，对自己严格……”
“她们能怎么解决呢？总不能找人把他们打回去吧？也许只能教育我，女孩子以后危险的事情不要做，要拎得清形式”
“是这样吧？”
我深深的无力。
周洋像是被我说服了，默不作声。
晚上我又疼的睡不着，在小小的病房里踱步，走了好多圈，我坐下来闭着眼睛，数到一百秒，再站起来，走了几圈。
最终觉得这样也无法缓解，掏出手机打开单机小游戏，单手操作着。
很快的，游戏死了。
我把手机丢到一边，躺在了床上。
漫长的夜晚是用孤独和回忆填满的。
我在回忆中入了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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